豆芽 史蒂夫的失恋……
五十一
春天所有人都在运动场上欢悦地嬉笑奔跑，挥洒着他天生匮乏的活力和健康。Steve不喜欢春天的程度仅次于冬天，因为春天也是容易引发他并发症的季节。但今天的天色很好，云朵们呈小型飓风绞在一起，无数荆棘鸟的翅膀染成瓦蓝的底色。Bobby老师说按照现在的学习进度，下学期他就可以学水彩了。
Steve咬咬铅笔头笑，决定还是把运动场画好，他的景物素描比人物素描弱些，所以Bobby专门加强他这方面的练习。
“哇哦——”
棒球队一阵起哄喧闹，Bucky正在练习，Steve茫然望去。
正在生长的少年身体是抽枝笔直的小树，青涩挺拔，带着青春和男性最好的光彩，英俊得遮天蔽日，简直盖住了太阳的光芒。他和一个红褐色卷发少女笑着拥抱在一起，画面美得像童话里所有王子和公主的结局。
“哧——”
他们分开，少女亲密地挽着少年的手臂，Steve从没见过棕发少年这样单纯甜蜜的笑容，他的甜几乎渗透进空气里，满满都是爱情的味道。那样的欢喜在乎的眼神仿佛世上再无旁人，那是他目光惟一所在。漂亮的少女快要依偎进他的怀里，他笑着转头——
“哧——磕砰！”
“Steve！”Bucky拉着红裙张扬的女孩飞一阵跑来，可爱和俊美在他身上神奇并存，带着年少的得意和张扬：“这是我的女朋友，Jessica！Jess，这是Steve，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“啊，”没有和大多数人一样露出鄙夷嫌弃等各种负面表情，少女只是确认地点头，开朗笑道，“你就是那个Steve？Bucky总是说起你。”
Steve抓抓头发垂眼：“是吗？”
Bucky挑眉：“我们走吧！”
“我的画还没完成，”Steve侧身挡住整个画架，歉意微笑，“放学后还要找Gladstone先生补习，你先回家吧。”
Bucky不赞同地歪头，被身旁的女友一把抱住手臂，不由咧嘴一笑：“好吧，路上小心，别被人踢到屁股！”
Steve将喉咙里的“Jerk”硬生生压下去：“知道了。”
直到人影彻底消失不见，他才看自己的手，痉挛般抽搐，搓揉许久才制止右手抽筋，手心的铅笔磕断了笔头，画面上的操场突兀出现一道破纸的长线，根本没法修复，只能重画。
Steve愣愣望着第一次失败的画作，忽然一手捂住眼睛。
五十二
他的操场素描竟然得到的是“F”，上学至今第一个不及格！虽然是私下练习不算入成绩考核，但为了这个成品他画了三次！Steve忍不住拿着画向老师讨个说法：“Gladstone先生，我以为这幅画没有达到往常的‘A’，也应该是‘B’或‘C’，至少也该是‘T’，我想不到我得‘F’的理由。”
美术老师没有马上解释，他远望了一会放学两小时后寂静的窗外，夕阳的烟黄染在他斯文清秀的面庞，增添一分忧郁和沧桑。Steve皱皱眉，有些不想再问下去，但得不到明确答案他又不甘心。
“这是你所有作品里我见过最坏的一幅，”Gladstone终于开口，句句犀利，“应该不是第一遍，你大概重画了两到三遍，但还是无法掩盖你不想画它的心理。你实在画不下去，又急着赶回家，于是敷衍地完成了它。你都不爱不理解自己画的东西，怎么指望观众喜欢？既然这么厌恶又何必勉强自己？既然勉强了又为什么不做好？Rogers先生，我需要你的敷衍吗？我需要你的好成绩吗？你每天练习是为我吗？那我告诉你，我根本不需要！你要糟蹋自己的才华没问题，只要提前跟我说一声！”
“不错，这幅画放在全校任何学生身上我都可以给他‘T’，‘B’或‘C’都不是问题。但唯独不是你Rogers！我对你的要求和其他人不一样，你可以答得更好，但你浪费了你的能力！本来根据画作水平我也可以给你‘T’，但我实在不愿见你敷衍的作品。你在我这里，要是达不到优秀，就只有不及格，以后也是一样。”
Steve听着羞愧得恨不得立马消失，腰板却更加挺直皱眉低头，咬唇说出真心话：“我不想画这个。”
Gladstone先生静静望他，复杂的眼神有一丝说不出的悲悯，叹了口气：“如果你真的不想，可以不画，但你的美术生涯会少重要的一步。而且，以后有一天你要画你讨厌的东西怎么办？”
“艺术不是只有欢乐，孩子，它还包含更多的痛苦和挣扎，你都必须克服画出来，不然你永远不会进步。”
Steve盯着眼前的操场，感到一阵眩晕。
可他真的不想画这个。
五十三
当你领悟什么是爱情的时候，就是当你失去它的时候。
很久以后，Steve回想起心尖浮现铭刻的名字又淹没的瞬间，只有一记破纸粗粝的回声。
笔尖猛然折断的轻响，他恍惚以为听到自己的心跳。
仿佛气泡在空中破裂，又像是坠落时的风息。
很轻，很轻。